湛江日报·数字报刊
https://qiyuqiyuan.com/../../../res/1/20161204/18901480810175515.jpg◆茹琼花
走进阳江漆艺院,我再次见到了它。
有人说,它像玻璃,像陶瓷。可是,哪是呢?你掂一掂,轻着呢!你摔一摔,稳着呢!郭沫若说它“举之一羽轻,视之九鼎兀”。
它,便是漆器。
阳江漆器在漫长的历史上,走过了日用品、工艺品、漆画三个发展阶段。无论它如何“改头换脸”,在我心中,阳江漆器始终最美。
小时候,家里有一只漆皮箱。这珍贵的漆皮箱,是母亲的嫁妆。母亲把它高高置在柜顶上,上面用块绸布遮着,怕灰尘苍老了它。母亲不轻易动它,只在每年过春节前,遇上大扫除,才小心翼翼把它拿下来,用白毛巾轻轻拂去它上面的灰尘。我们也才有机会,一睹它“芳容”。
那箱子,墨色的里子,厚重沉稳。朱红的外观,鲜亮耀眼。开锁处,左边绘有几根俊俏的金竹,生动别致。用手轻轻一摸,那光滑透润的手感,随之带来的舒适与喜悦,直奔心里去。
不止我家,左邻右里,总有那么一两个。或漆皮箱,或漆皮枕,或漆皮盒。这些居家漆器,秉承了传统的漆器风格,每一件都朴实动人。平淡如水的生活,有美轮美奂的漆器相伴,日子也温润无比。
喜欢这些漆器,原先却并不清楚它的制作流程。那天,从漆艺院一位老师傅口中,我总算全面了解到了。原来,阳江漆器之美,点滴离不开本土漆艺人的描绘。
拿制作一个漆皮箱来说吧。
制漆皮箱时,漆艺人要先挑好杉木作骨架,按照骨架尺寸选皮,再把皮裁剪好,裱在木箱表面,内一层,外一层,接口处用针缝好。完成这步制胎过程,才算完成第一步。接下来,要不断髹漆,少则两三层,多则四五层。待一次次髹漆完毕,晾干,才可以在胎面上画图案,抛光甚至配套,做完这一系列工序,才算完成一件作品。这期间,用到的髹漆手法也各异。或描,或罩,或雕,或填,技法之多,眼花缭乱。每一个细小的工序,都是人工操作,来不得半点马虎。
如此专注的“雕琢”,原本毫不起眼的箱子,才脱胎换骨,靓丽无比。
试问,一件漆器的诞生,谈何容易!是要漆艺人多少次精雕细琢,才有了这或朴实、或璀璨、或深沉、或绚烂的美?这美,不是昙花一现的惊艳。它是漆艺人手中软刷的一涂,小扫的一扫,画笔的一描,砂纸的一磨。是一天一天,一点一点,连成的一个漆的世界。这世界,一笔一画,一雕一琢,一镶一嵌,都是劳动者无声的倾诉,永久的坚持。也正是有了阳江漆艺人这份无声的坚持、探索与创新,阳江漆艺史上,才有了最初只作为家庭日用品的“嫁妆四大件”——漆皮箱、漆皮枕、漆花木屐、漆妆梳妆台的辉煌,有了中期作为工艺品的的漆花瓶、漆盘、漆龙舟的问世,有了今天与时俱进的一系列漆画作品的诞生,有了阳江漆艺给阳江带来的一系列殊荣……
阳江漆艺,以它几次华丽的“变脸”,当选“阳江三宝”之首,列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,成为阳江人心目中真正的瑰宝。
是宝贝,都珍贵,既不容易面世,也不容易得到。
犹记得,那年到外地学习。空闲时,去逛当地较著名的步行街。没走多久,看见好几间小商店在售卖一些工艺品。其中,就有漆器。那做成圆形的小杯,杯心是浅褐色的,略显陈旧。外面清一色大红,红得刺眼。杯底处也不单调,绘着一朵梅,瘦长单薄的白梅。怎么看,都喜欢不起来。
店里不止小杯小盏,也还有看似玲珑的手镯,木匣子,梳妆盒。细细看,质地不像是布胎木胎,手艺也不乏粗糙。本想着再好好淘淘店,以为可以遇上一两个心动的小物件,买它回来,和家里的比划比划。可走了几间小店,依然没遇上,心也淡了。
看过了老家漆艺馆馆藏的真品,习惯了小时候居家的漆器带来的暖心,对这些粗糙的仿冒,哪提得起兴致?不过,没能买上一两件仿冒的小漆器,于自己,并没损失什么。但当时,却无缘由地异常想念家里的小漆器。想着想着,竟有点担心,我不在家,它们是否会丢失。神经紧张成了这样,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。唯有劝慰自己,都是离家太远的缘故,离家太久的缘故。得赶紧回去。
事实上,也是如此。一个人对家乡的想念,对家乡一景一物的想念,也只有在离开了家乡后,才能确切地感受到,这念想,是如此的强烈,如潮水,把你整个人淹没,无声无息。
我当时对漆器的想念,也是这样。
散文家董桥先生说,不会怀旧的社会,注定沉闷,堕落;没有文化乡愁的心,注定是一口枯井。这点,幸亏你,我,多数阳江人,都没有。我们容易怀旧,也常无意识地感到,家乡的,才是最好的。阳江漆艺,也不例外。
只是,纵有万语千言,又怎能书写得尽它的美好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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